【编者按】本期推送的三篇中文文献探讨高校校友关系对公司行为的影响。第一篇文章研究了公司通过高管校友关系（定义为高校校友联结）获得高校科研的知识溢出效应进而促进公司创新的独特渠道。研究发现，高校校友联结能够有效促进高校科研知识向公司创新成果转化的溢出效应。第二篇文章研究了高管校友圈子网络对企业异地并购的影响，并回答校友圈子是否有助于缓解市场分割对资源跨区域流动的阻碍作用。研究发现，校友关系网络有助于降低市场分割程度，促进资源的跨区域流动。第三篇文章以供应链上存在的校友关系为背景，研究了公司高管对个人社会关系的依赖是否对上市公司的信息环境产生冲击。结果表明，当公司与其供应商的高管之间存在校友关系或校友关系更广泛时，公司发布管理层业绩预测的概率和频数均显著下降。三篇文章结合中国文化特质，以非正式制度视角为切入点，分析了高校校友关系作为社会资本所发挥的具体作用。

推文信息1：王雯岚,许荣.高校校友联结促进公司创新的效应研究[J].中国工业经济,2020(8):156-174.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校企合作的产学研融合能够为创新体系提供知识来源，有助于应用和转化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解决实际问题。近年来，中国研发资金投入已逐步跻身世界前列，但是研发人员占比的世界排名仍徘徊不前，创新人才紧缺且集中于高校等科研机构。更为重要的是，科研机构和企业的研发人员之间往往缺乏必要的互动联结机制，成为制约产学研融合和创新体系发展的一大短板。

高管的校友关系是公司拥有的独特社会资本。公司与高管毕业高校之间存在一种基于校友关系的信任模式，构成了公司与高校之间的联结，有助于整合利用校企双方的创新要素，构建产学研联盟。如果能够通过校友关系打通产学研合作链条，解决国内高校与业界创新活动相互割裂的问题，将能够有效提高市场创新活力。高校校友联结作为重要而独特的企业社会资本，有可能为公司创新提供最为宝贵的创新知识来源。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高校校友联结的资源效应

知识是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对推动经济发展和就业增长有着重要意义。在知识交流过程中，高校作为创造知识的一方，具有天然的信息优势，对创新知识的内容和利用价值有着更清晰的认识。高校校友联结的独特之处在于直接对接了公司和高校。一方面，起到连接产学研各方的桥梁作用，有利于将分散的创新生产要素重新整合;另一方面，人情纽带能够增强校企合作的信任感，便利知识的互动传递，克服知识传递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

高管的校友关系通过发挥信息渠道作用，有效缩短校企交流的社会关系距离，降低公司获取高校知识的成本。公司能更好地掌握高校知识的实用价值，高校也能更加理解公司对创新合作的诉求。在这种校企合作中，专业相关性也是一个重要机制。在具有相近专业背景的参与者的合作中，创新知识的可理解性和可用性更强，校企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更低，能更好地发挥知识溢出效应的积极作用。

H1：高管的高校校友联结能够有效对接知识的供需双方，实现高校科研知识向公司创新成果转化的知识溢出效应，对公司创新能力有积极影响。

H1a：高校校友联结能够实现知识溢出效应，对公司创新产出的数量有积极影响。

H1b：高校校友联结能够实现知识溢出效应，对公司创新产出的质量有积极影响。

（二）年报蕴含的高校校友联结信息

年报信息不仅可以验证校友联结的关联校企之间的合作关系，而且年报中提及关联高校的词频可以反映校企交往密切程度。交往密切的关联校企之间知识传递更加通畅，高校知识转化的溢出效应更强。

H2：存在高校校友联结的公司与高校之间交往越密切，高校校友联结实现的知识溢出效应越强。

三、研究设计及主要结论

本文研究样本为2008-2017年沪深两地A股市场的上市公司。解释变量为高校校友联结的资源效应，用高校创新产出来衡量。被解释变量为公司创新能力，具体通过公司创新产出数量和公司创新产出质量两个指标进行衡量。

本文的主要结论如下：（1）公司与董事长(总经理)毕业高校之间的高校校友联结能够显著发挥资源效应，促进高校科研知识向公司创新成果转化。对公司年报开展的文本分析结果验证高校校友联结的关联校企之间关系越密切，知识溢出效应越强；（2）高管特征会对上述知识溢出效应产生调节作用：专业背景与公司业务范围相关的高管更有能力实现高校校友联结的知识溢出效应，而两职合一和新上任高管的作用较弱；（3）从影响渠道看，高校校友联结有助于公司与关联高校建立院士工作站等合作联盟，提高公司团队的创新能力和研发效率；（4）实现知识溢出效应的地理联结和高校校友联结两种机制之间存在替代关系：当地理联结机制因地区创新资源有限而失效时，高校校友联结能够发挥更强的跨区域知识溢出作用。

推文信息2：彭聪,申宇,张宗益.高管校友圈降低了市场分割程度吗？——基于异地并购的视角[J].管理世界,2020,36(5):134-144+160+14.

一、引言

中国各地区之间严重的市场分割现象一直以来都是学术界研究的热门话题。由于地区市场分割的影响，异地并购比本地并购的监管更严，搜寻成本和交易成本更高。同时，政治关系作为重要社会资本之一，企业家有动机利用其打破贸易壁垒，完成异地资源整合。但是，依靠政治关系消除市场分割的方法具有明显的局限性。第一，并非所有的企业都具有政治关系，过度强调政治关系对资源配置的影响，会进一步加剧企业间的不平等，恶化政企关系，甚至诱发寻租与腐败。第二，作为一种“强制性”手段，政治关系虽然有助于资源的跨区域流动，但其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如何，却尚未得到一致结论。

相较于政治关系网络而言，校友关系网络在经济中更加普遍，相同的价值取向和社会认同感将校友联系在一起，情感的沟通显著降低了交易成本。此外，校友关系之间更具有信任感，校友与校友之间更容易合作、形成利益相同的圈子，进而提高资源整合效率。因此，校友关系网络这一非正式制度是否会影响市场分割这一正式制度的运行？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并购是企业的一项重要决策，交易规模大、决策周期长、信息不对称程度高，加之我国市场分割现象严重，涉及跨区域资源整合的异地并购，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地方政府有形和无形的干预。丰富的校友关系网络有助于企业解决制度、资源、信息等因素所带来的并购难题。

具体分析如下：（1）并购面临极其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准确掌握标的公司的真实信息、标的项目的投资风险是一次成功的并购所必需的条件。地区间的市场分割，会严重影响信息传播的速度、广度以及真实性。中国社会的关系网络错综复杂，校友资源广泛存在于政府部门、监管机构和并购企业中，校友关系网络能够有效缓解市场分割对信息流动的负面作用，充分发挥信息分享机制，降低信息搜寻成本；（2）跨区域的异地并购能否顺利完成，不仅仅取决于交易双方，还取决于地方政府的态度。渴望把资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地方政府，给交易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障碍，阻碍了交易的进程。校友关系网络能够形成与政府、监管机构交流对话的平台，减少政府对资源流动的限制。

H1：校友关系网络有助于降低市场分割程度，促进资源的跨区域流动。具体而言，校友关系网络越强，企业异地并购的概率越高。

H2：在市场分割严重的地区，校友关系网络的作用更为明显。

三、研究设计及主要结论

本文从清科数据库(PE data)获取了2008-2013年间中国上市公司发起并完成的并购样本。解释变量：高管校友关系网络，用度量校友关系网络“深度”的指标Close刻画校友关系网络强弱。被解释变量为上市公司跨省并购和上市公司跨市并购。

本文的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校友关系网络有助于降低市场分割程度，促进资源的跨区域流动；（2）市场分割越严重的地区，校友关系网络降低市场分割程度、促进异地并购的作用越明显；（3）从“信息机制”维度进行分析，发现市场分割抑制了信息的传播，但校友关系网络能有效消除这一负面影响；（4）从“润滑剂机制”维度进行分析，发现市场分割抑制了信息的传播，但校友关系网络能有效消除这一负面影响。

推文信息3：于剑乔,罗婷.高管校友关系与业绩预测披露行为[J].会计研究,2021(2):72-85.

一、引言

中国是典型的关系型社会。近年来，社会关系在经济生活中的影响力日益受到关注。然而，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财富分配是否均衡的问题逐渐显现出来，而造成财富不平等的主要因素则是信息占有的不平等。在这样的背景下，探索社会关系是否造成了“信息鸿沟”，成为有意义的研究议题。

校友关系是连接不同经济个体的一种重要的社会关系，是私有信息传递的主要渠道之一。此外，与商业关系、政治关系相比，校友关系的凝聚力往往更强，可以更好的约束圈子内部的机会主义行为，使违约者面临高昂的声誉损失成本，从而增强了校友关系传递信息的可信度。

以供应链上存在的校友关系为背景展开分析。供应链上的信息传递可以通过公开渠道(比如业绩预测)或者内部渠道(比如校友关系)，那么，高管的校友关系是否会影响公司在这两个渠道间的选择呢？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为了减少内部沟通中的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代理成本，公司会同时选择公开渠道披露来提高供应商的信心。供应链关系是公司披露管理层业绩预测的主要动力之一，业绩预测可以传达公司经营成果的前瞻性信息，改善上、下游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帮助商业伙伴提高对内部沟通获取的信息的信任度，更好的了解公司的盈利前景。但是，管理层选择披露前瞻性的盈利信息也承担着相当的成本。业绩预测一经披露，不仅供应链上的合作伙伴能够接收到信息，包括竞争对手在内的其他利益相关方也将获知，泄露盈利前景给竞争对手，可能使公司在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并且，当预测盈利与实际利润水平相差较大，管理层要承担声誉损失的成本，甚至招致资本市场的惩罚。因此，当其他渠道能够增加内部信息沟通的可信度时，公司很可能倾向于减少公开披露，从而规避披露成本。

当公司与供应商的高管间存在校友关系，他们将更多的依赖个人社会关系传递信息，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业绩预测的公开信息披露。首先，校友关系的存在增加了经济个体之间信息交换的可能性；其次，更重要的是，与没有校友关系联结的供应链关系相比，校友关系使得内部信息的沟通更具有可信度。

H1a：相比于没有校友关系，当公司与供应商的高管人员之间有校友关系时，公司披露管理层业绩预测的概率更低。

H1b：相比于没有校友关系，当公司与供应商的高管人员之间有校友关系时，公司披露管理层业绩预测的频数更小。

分析校友关系对公司信息环境的影响，是否在不同的情境中呈现差异。公司倾向于选择通过校友间沟通提高信息可信度，主要是源于发布业绩预测面临一定的成本，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将私有信息泄露给竞争对手的成本。因此，当公司分析比较业绩预测的披露成本与收益时，那些私有信息成本较高的公司更倾向于选择校友关系作为信息沟通渠道，从而保护私有信息，避免竞争对手利用披露的信息掠夺公司利润；相反，当公司的私有信息成本较低时，其采用校友关系作为替代性信息沟通渠道的动机也相应较弱。

H2：公司的私有信息成本越高，公司与供应商高管之间的校友关系对于业绩预测发布概率/频数的替代作用越强。

公开披露盈利预测可能带来的声誉损失成本，也是管理层是否发布业绩预测的重要考虑因素。当公司的经营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准确的盈利预测变得更加困难，公司将更倾向于通过校友关系与供应商进行沟通，以避免预测误差带来的声誉成本。

H3：公司的经营环境越不确定，公司与供应商高管之间的校友关系对于业绩预测发布概率/频数的替代作用越强。

公司向供应商沟通信息的动机取决于其在供应链关系中的地位。公司与其供应商之间的议价能力，是双方实力对比的体现，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彼此的依赖程度和双方转向其他客户/供应商的成本。当面临议价能力较强的供应商时，公司将倾向于采用多种信息传递方式，相应地降低了校友关系对于公开披露的替代性。

H4：供应商的议价能力越强，公司与供应商高管之间的校友关系对于业绩预测发布概率/频数的替代作用越弱。

三、研究设计及主要结论

以2006-2015年我国A股公司年报中披露的重要公司客户数据为基础进行研究。解释变量为“校友关系”，通过“存在校友关系的哑变量”和“校友关系的广泛性”两个指标进行具体衡量。被解释变量为是否发布预测的哑变量。

本文的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当公司与其供应商高管之间存在校友关系或校友关系更广泛时，公司发布管理层业绩预测的概率和频数均显著下降；（2）当公司发布业绩预测的成本较高即私有信息成本高或者经营环境更不确定时，校友关系对业绩预测的替代作用更强；（3）当公司对供应商依赖程度更高即供应商议价能力较强时，校友关系对业绩预测的替代作用显著下降；（4）高管校友关系显著降低了业绩预测披露的自愿性和及时性；（5）校友关系引起的业绩预测披露减少显著降低了外部市场参与者获取公司层面信息的程度，显示为股价同步性和分析师预测分歧度的提高。